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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速看:目睹母亲被父亲杀害后,她的人生失控了:混社会、被强奸、卖淫,直到被送进了这所学校……

2023-02-28 06:54:55 来源:方圆

专门学校的学生们正在操场上进行训练。(摄影:《方圆》记者 张哲)

千米长、百米宽,阳台被加固封闭,随着门口的铁门慢慢关上,整个学校处于封闭状态——这是位于浙江省丽水市缙云县的一所民办专门学校,对于在这里就读的100多名学生来说,他们的行动会受到限制,和普通学校的学生生活有些不一样。

专门学校,是指教育矫治有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人的有效场所,也就是说,这里的学生是具有严重不良行为的孩子。


(相关资料图)

2021年,新修订的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对专门学校的适用及程序以立法的形式进行固定。2022年7月,全国检察机关加强政治建设暨深化检察改革与理论研究工作推进会也特别强调要促进专门教育矫正制度真正落地。

为了深入探究专门学校建设的现状与未来,我走访了几所专门学校,通过“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方式,记录专门学校“十二时辰”。

抓不住的“她”

专门学校的故事要从一个15岁的女孩说起。女孩名叫苏苏(化名),别的孩子这个年纪还满心洋娃娃、追星、美食,她的15岁仿佛已经走完了别人的大半生:幼年丧母、文身、混社会、被强奸、卖淫,最后进了专门学校,没人知道她还能不能“变好”。

“苏苏就像一只风筝,有时候我们用力拉一拉线,她会回应,我们才知道她‘在’,但如果我们不找她,她就像飞到天边去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长期关注苏苏的浙江省金华市婺城区检察院检察官丁夏维这样形容她。

苏苏的大姨是苏苏的监护人,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抓住”她。在金华的某街道一处煎饼摊见到苏苏大姨的时候,我的鼻子忍不住发酸。在深夜11点仍然40摄氏度的炙热天气里,大姨满脸汗水地还在做煎饼。

知道我们要来,大姨热情地准备了西瓜。说起这个外甥女,大姨是头疼不已。“苏苏回来过几次,是为了问我要钱,拿了钱就跑,我连多问几句都不行。我也试着抓住她,不让她逃跑,可是我太胖了,根本追不上。”大姨抬起手指了指街道说,“有时候我也想放弃了,但看在我死去的妹妹、苏苏的亲妈份上,我不能这么做。”

2019年,12岁的苏苏在小学五年级的暑假目睹了父亲将母亲杀害的残忍现场。外公外婆将苏苏接回老家照顾,大姨负责接送其上学,一家慢慢平静下来。

然而没想到半年多后,苏苏变得越来越叛逆,结识了一些所谓社会上“朋友”,开始穿着打扮成熟、染发化妆,加上1.7米的高个儿,全然没有学生的样子,变成有严重不良行为甚至涉嫌违法的迷途少女。

2020年6月初,金华市婺城区检察院接到教育局、妇联移送的强制报告线索后,在没有先例可循的情况下,以“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原则,牵头开展了一系列综合救助工作。

一方面,邀请家庭教育指导专家,跟进为苏苏大姨提供有针对性的家庭教育指导,同时加强与社区、学校的联系,关注苏苏的情况。2021年四五月份,苏苏又出现翘课逃学、夜不归宿、出入酒吧、化妆文身等严重不良行为,检察机关召集老师、监护人、民警、妇联干部、家庭教育指导专家等召开评估会,评估同意后将苏苏送入专门学校接受专门教育。

苏苏被送进了离金华不远的缙云一所专门学校。最初6个月的学习是有效的,检察官始终和专门学校保持联系,跟进了解专门学校的办学情况和苏苏接受教育矫治的情况,几次带苏苏的大姨到学校看望苏苏给予亲情关怀和鼓励。

经过一段时间的专门教育和科学引导,苏苏有了较大好转。然而,从学校出去后,苏苏又和以前社会上的朋友联系,再次出现严重不良行为。经过公安机关、检察院的劝说,苏苏这次主动要求继续去专门学校学习。

苏苏究竟还能不能改好?其实,这是公安机关、检察院、专门学校都保持怀疑的问题。

从刚接到强制报告线索到苏苏再次入校,其间付出了无数努力的检察官丁夏维说,“我在心里几乎已经放弃了她无数次,每次看到她又和社会上的人从事不良行为,我都想和她‘分道扬镳’了,但是转念一想,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救她”。

这也是各方的共识——如果放任苏苏不上学、继续在社会上“混”,毫无疑问,她的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更严重的违法犯罪。

专门学校“十二时辰”

在专门学校,我见到了传闻中抓不住的“她”:一张干净的脸,齐肩的头发扎成马尾,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不过,虽然她穿着半袖的校服,但露在外面的整个小臂都是恐怖的黑色文身

这也是学校里不少孩子的“特色”,明明是一张张稚嫩的脸,胳膊、大腿上却有难以清洗的文身。在专门学校校长蒋江湖眼里,“如果说这群孩子有108个心眼子,那我们就得拿出1080个心眼子来对待”。

专门学校与普通学校有何不同,学校老师究竟如何“管理”学生,这不仅是学生家长,也是我这次走访特别想了解的内容。

这所学校栖身于缙云的半山腰上,被大片竹林包围,进入教室后可以看到,面积不大、窗明几净、精致温馨,虽然被封了阳台,没有想象中的“铁窗”“冰冷”。只有操场上跑步喊口号的学生,提醒大家这是一所特殊的学校——准军事化管理、全寄宿,来这里的孩子只有一个目标:与以往乌七八糟的圈子“断联”,改正后再回归普通学校继续学习。

这种理念在金华市公安局江南分局的民警邱凯眼里是可行的:从多年办案来看,小孩子一个人的力量是很弱的,但当他们组成团伙时,胆子就大了起来。所以,想让他们改邪归正,最主要的就是断开与不良行为人的交往。他们进校第一件事就是上交手机,直到改好了,离开学校时才能取回。

当然,这还是进校的“第一关”。绝大部分学生都是被家长“扭送”或骗来的,崩溃的、大喊大叫都是常事。在学生发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平静下来了,心理老师会及时去沟通和开导,根据学生的心理状态制定相应的方案。

我驻扎在专门学校的第一天,就碰到一个重度网瘾的男孩被父母送到学校来。男孩父母开着豪车停在校园里,很是惹眼,但男孩发现被骗后,就坐在车上不肯下来。学校老师连番上了好几轮劝说,他才终于肯下车,去教室里看看环境。

学校对学生进行准军事化管理,其实就像我们上大学前的军训,白天跑操、站军姿、打军体拳,晚上上文化课、练唱歌。不少老师都是退役军人,带领军训很有一套。不过,这里的学生都是实打实的“熊孩子”,如何“驯服”他们呢?

一位年轻的男老师说,“靠我威猛的声音和强壮的体魄”。初听有些“逗”,但细想确实如此。

军人出身的老师在训话时不怒自威,在碰到不配合的学生时会要求其跑操、站军姿,如果还不听话,就会把学生“架”到操场上晒太阳。当然,他们有自己的底线——打学生是万万不能的。

一天的体能训练下来,学生们的精力消耗了大半。晚饭后天色已黑,天空繁星点点,让人心都静了下来。

不过,当我以为就这样平安无事过一夜时,校长蒋江湖的手机响了——一个女孩闹情绪用头撞墙了。所幸有老师陪着,女孩并无大碍。

这也是门学校的特殊之处,每个宿舍都有老师陪学生一起住,老师的床头紧抵着宿舍门,严防学生半夜逃跑,几乎每位老师都经历过半夜被学生“摸手机”的恐怖故事。

当我问起他们是否害怕学生为了逃跑把老师打晕时,老师们笑称,确实害怕过,所以会把宿舍所有的硬的工具都拿走,连扫把杆都不能留在宿舍里。

当然,逃跑也是学生的家常便饭。北京的一所公办专门学校老师直言,为了找回学生,他们熟悉了北京城大大小小的酒吧、网吧,平均每三天就有一晚上住在学校里陪学生,剩下的两个晚上,常常半夜被叫醒,只为找回偷跑出校的学生。

学生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在专门学校里,我基本没有看到一面玻璃镜子,连唯一有玻璃的时钟也只在校长室里高悬。除了玻璃被视为不安全,学生洗澡用的洗发水、沐浴液也是一次性小包装的,用完后包装袋要交还给老师清点——防止发生学生私藏包装袋吞咽寻死的情况。

老师坦言,每处细节都要考虑到位,因为你不知道这群孩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学校只能做好万全之策。

其实不管别人觉得他们有多‘坏’,他们本质上还是小孩子,有时候用小零食、小礼物鼓励一下,他们都会努力进步的。”不能抛弃、不放弃任何学生,尽最大力量把每个学生培养成合格公民。

“问题孩子”去哪儿了

在专门学校采访时,《方圆》记者刘亚(右一)和学校工作人员一起用餐。(摄影:《方圆》记者 张哲)

调查发现,民营专门学校的发展存在一些困境。目前,这所学校主体资质不明确、缺少经费扶持,校舍扩建空间不足,学校仅能保持现有规模运行,提档发展受限。

同时,由于民办专门学校只能以教育培训机构、咨询机构的身份存在,家长无法通过权威途径辨别优劣。加之在当前“民转公”的教育改革背景下,此类民办专门学校未来的发展前景也不明朗,大量问题未成年人面临无学可上的窘境。

根据法律,专门学校招生对象为已满12周岁不满18周岁、有严重不良行为的未成年人。

最高检也开展专门学校建设专题调研,要求已满12周岁不满14周岁未成年人涉嫌严重暴力犯罪的,原则上送入专门学校。但我在采访了不少专门学校老师、民警和司法社工后发现,结论令人心惊:现有专门学校数量太少,这些孩子“无校可去”。

那么,这些“问题孩子”不在学校,也不在少管所,去哪儿了呢?各方给出的答案是相同的:在社会上“混”。

夜晚是这群孩子最兴奋的时候,夜店、酒吧、网吧、按摩场所甚至宾馆,是他们常光顾的地方。到了白天,则难觅踪迹——因为熬夜,都在家睡觉。

如果不是亲眼在公安局看到这群孩子出入不良场所的画面,我也很难相信他们夜晚有多“嗨”。

为了做好未成年人安全工作,金华市婺城区检察院与金华市公安局江南分局合力打造了“未成年人校外安全检测治理平台”,建立数据库,汇聚市区实有人口中的未成年人信息,既能关注有前科的重点人群,还能实时观看到这些孩子相关的警情。

每当有未成年人进入夜店等不良场所,平台都会形成警情,仅一晚上,平台就能收到数千次警情。这对江南公安分局的民警来说已是常事。

邱凯常年和未成年人打交道,直言“现在的警力很大一部分都花在这群孩子身上,我们做得最多的就是去各种场所‘找孩子’,然后通知他们父母来局里”。

有时候,邱凯觉得这群孩子简直“无法无天”。邱凯问我,你能想象派出所院子里站满孩子的情形吗?这里是派出所,不是幼儿园啊。最严重的时候,派出所就像个“幼儿园”,最小的孩子,手铐都铐不住,他稍微一挤就能从派出所大门缝里钻出去

不过,这群孩子也不是毫无分寸,他们对16岁这个年龄特别敏感,都知道满16周岁的人犯罪是属于“应当负刑事责任”。

有的孩子是民警的老熟人,还会在满16周岁时举办“金盆洗手”仪式,邀请民警参加。也有个别孩子,自己因为年龄原因不敢犯罪就躲在幕后,指使年纪小的孩子做坏事。

近年来,未被刑事处罚的违法未成年人数量居高不下。大量罪错未成年人并未得到实质化的惩处和矫治,甚至利用“年龄优势”反复作案。

这些“问题少年”,大多数存在脱离家校监护的问题,并伴有辍学逃课、抽烟酗酒、夜不归宿、文身、有偿陪侍等不良行为,在家庭、普通学校没有能力对其不良行为进行教育约束的情况下,只有专门学校能够提供专业化、系统化的行为矫治方案。

但是,目前浙江省仅杭州有一所公办专门学校——杭州城西中学,且入学必须满足有杭州学籍、有父母监护等条件,一方面,导致学校学生生源不足,开始面向社会招收普通学生,另一方面,浙江省大量有不良行为的未成年人无法等到正规专门教育。

问题孩子的上学问题,存在巨大的“窟窿”。

绝望大山上的希望之石

2022年9月,《方圆》记者刘亚在浙江省丽水市缙云县一所专门学校采访。(摄影:《方圆》记者 张哲)

采访结束后很长的时间里,我常回想起学校里孩子们的脸。他们在家长眼里是“无法无天”,但在学校里我抱着忐忑心情和他们说话时,他们却用清澈稚嫩的眼神看着我说“记者姐姐好”。这让我有点恍惚,他们真的是无药可救的坏孩子吗?

我没法深入探究孩子们的本性。但就如同老师、民警、检察官所说,普通学校里的孩子是祖国的未来,这些问题孩子就不是了吗?他们也是祖国未来的一部分,更需要帮助和教育。

就像苏苏,不能因为她“难改”,就对她放弃。邱凯说,让苏苏继续在专门学校就读,是各部门在绝望大山上砍下来的一块“希望之石”,也是解决许多涉罪未成年人“无学可上”困境的唯一方法。

现在,一些罪错的未成年人,家长管不了、学校无力管,有的陷入“抓了放、放了抓”的恶性循环。专门学校是以“教育代替刑罚”方式培养学生“再社会化”的机构,其地位已在法律层面得到认可,在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普及基础教育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功能价值。

当前,部分地区专门学校建设尚不能满足现实刚需,同时存在定位不明确、部门衔接不畅、管理不规范、专业化不强等问题。

从办案现实出发,在教育矫治未成年人方面对专门学校有极大需求,但公、检、法很难作为主导机关去推动专门学校的建设。

站在教育部门的角度,由于专门学校招生对象是存在严重不良行为的未成年人,在惩戒制度、矫治措施不完善的情况下,不仅自身的教育功能难以发挥,也容易发生学生安全问题,对专门学校的建设存在顾虑。

因此,迫切需要教指委明确牵头部门,推动专门学校的规划建设。同时,建立异地协作机制,通过全省统筹,落实经费、场地、师资等办学基本条件,满足全省专门学校教育的现实需求。

另外,可从省级层面出台实施细则,明确专门学校建设的主体责任,推进专门学校专业化建设。如在基础设施和师资建设方面,规范学校建设的硬件标准、教师组成结构、教师资格认定和待遇标准等;

在学生管理方面,规范入学对象、标准、程序、学习期限和学籍流转、学习记录封存等;在学科建设方面,在保证义务教育的同时,突出思想道德、法治宣传、心理健康教育,完成成效评估和追踪机制;

在特色培养上,根据学校师资配备,开展文化特长、职业技能的特色培养等,真正实现让专门教育挽救、转化一批问题少年。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更多内容请关注《方圆》2023年1月上期)

本文杂志原标题:《专门学校“十二时辰”》

本文为《方圆》杂志原创稿件,转载时请在醒目位置标明作者,并注明来源:方圆(ID:fangyuan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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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丨肖玲燕 王丽设计丨刘岩

记者丨刘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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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家庭教育 未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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